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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侃而谈 | 嫁接的缺憾

彭侃 影视产业观察 2023-03-15


近期,暌违五年的《花儿与少年》以露营季的方式回归,多年来,因为节目中各种戏剧性十足的“名场面”在社交网络上广为传播,《花儿与少年》备受观众的怀念,但露营季的播出效果却不如预期,出现了很多批评的声音。从选角、拍摄、剪辑、文案等制作维度来看,这一季节目水准并不差,但为什么遭遇了口碑的“滑铁卢”呢?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在于节目嫁接了两种气质相背离的节目模式样态,从而产生了冲突和错位。


《花儿与少年》露营季沿用了前几季“五位姐姐+两位挑夫”的人物设置,内容主线上仍是十五天的旅游体验,只是因为受疫情影响,难以去往海外拍摄,因此将“海外穷游挑战”变成了“国内露营挑战”。整季节目中,嘉宾们要跨越两个省份,去到5个露营点,开启每个地方为期3天2夜的露营生活,并帮助每位嘉宾完成向往的露营心愿。露营是时下颇受欢迎的休闲生活方式,以露营体验贯穿嘉宾们的旅途,看似可以让节目更有整体感,但实则却与原来的节目模式“打架”了。



首先来看人物,《花儿与少年》邀请的是来自不同代际、年龄,彼此间没那么熟悉的嘉宾,而且个性还有强烈的反差,她(他)们彼此间需要经历逐渐了解,适应彼此的过程,因此会有人物间的很多冲突、摩擦,尤其在节目开始的阶段。在内容设计上,《花儿与少年》原来的模式通过异国他乡这一情境设定、有限的经费这一规则设定,给嘉宾们设置了很多障碍,从而进一步激发了她(他)们的情绪和矛盾,产生了节目所需要的戏剧性内容。对于观众来说,吸引观看的元素包括异国的风情所带来的想象,以及围观明星们的种种尴尬表现以及她(他)们之间的冲突。


但是同样的人物设置移植到当下的国内露营场景,却显得有些奇怪。相对于有很多语言、文化障碍的海外环境,在观众的认知里,国内露营本身并不构成多么艰难的挑战,但《花儿与少年》露营季沿用了往季放大压力和冲突的思路,突出了没有露营经验的明星们一开始的笨拙和脆弱,例如先导期和第一集里基本被手忙脚乱的明星们装不好帐篷的场面所占据;第二集里嘉宾们又“上山下山,一集都在开车,找东西”;还有刘敏涛不时流泪的情节(虽然节目后面有合理化的解释)等都构成了观众的槽点。在前三期节目中,观众几乎难以感受到露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而只看到明星们的手足无措、丢三落四、狼狈不堪,以至于很多人在弹幕里批评明星们的表现,说她(他)们生活自理能力差,抗压能力低等。



对于节目的两类核心观众来说,这种内容设置都是失败的。一类观众是因为对《花儿与少年》往季节目的喜爱而来的,他们往往比较喜欢看明星们的戏剧性冲突场面,但露营季里展示的紧张、冲突在他们看来可能有些刻意为之,真实性不够,就像很多观众吐槽每一期结尾的下期预告是剪辑在故意“挑事”。另一类观众可能是被“露营”吸引而来,但节目展示的露营可能并非他们所愿,就像观众在豆瓣短评里所说:“本来是想来放松的,却只感到了压抑”。在这些观众的预期中,露营应该是温馨,美好的,想象的情境是,三五亲友,彼此熟悉,在城市的公园或者是郊区的草地上晒着太阳,享受慵懒的时光,而绝非是《花儿与少年》露营季前几期展现的这样“噩梦”般的景象。


从更广阔的社会背景来看,露营热之所以能在这几年崛起,正是因为它满足了一种温情的“逃离主义”的情绪。在疫情的限制下,“远程游”“海外游”不得不被“周边游”所取代,近郊的森林公园、湖畔草地成了“诗与远方”的替代品。露营就像是疫情影响下变得更高压的生活里一个小小的出口,让都市人们获得短暂的逃离。因此,当下语境下,露营题材的节目可能并不太适合处理成充满戏剧性冲突的样态。



对照两档比较成功的露营类综艺,我们或许可以进一步感知到《花儿与少年》露营季的问题所在。2020年时,基于韩剧《机智的医生生活》推出的“团建综艺”《机智的露营生活》,以及罗英石制作的《新西游记》衍生综艺《新西游记·春季露营》播出,都取得了不错的播出效果,在中国也有不少观众,豆瓣评分分别高达9.3和9.6。《机智的露营生活》的嘉宾是《机智的医生生活》里的五位主演,因为拍戏,他们彼此间已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份情感从剧集延伸到综艺中,与露营这种轻松的休闲方式自然地结合在一起,嘉宾们开心地聊天,玩一些小游戏,没有太强烈的戏剧性,但因为剧集的光环和嘉宾们之间的默契表现而吸引观众。



《春季露营》则是将《新西游记》中的嘉宾们重新聚在一起,分成两个小队去到不同的地点露营,同样没有固定的任务和挑战要完成,重点呈现成员间的真挚情感,同样获得了观众的欢迎。


近些年来,我国的综艺节目受到海外节目模式潮流尤其是韩国综艺很深的影响,在本土化的过程创作者们往往会选择“嫁接式创新”的方式,但嫁接的过程实则是需要非常小心的。前不久,笔者邀请韩国知名编剧林胤订给国内同仁做了一次讲座,她分享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综艺节目策划要注重人物关系、空间与节目立意的匹配性,比如《爸爸去哪儿》是去往生活不便的山村,而《超人回来了》则是在贴近生活的自己家录制,虽然说两档节目都是爸爸独自带孩子,但是空间发生变化,对观众来说基调风格就大有不同。《超人回来了》的核心是记录在家单独带孩子的爸爸的样子,因此家庭或家附近的日常化空间是合适的拍摄地,偶尔会去户外进行拍摄但依然必须维持艺人家长的育儿日记这一基调,不会突然发展成像《爸爸去哪儿》一样去偏远乡村空间进行的探险型节目,否则便会让节目调性发生混乱。



《花儿与少年》露营季的核心问题可能在于其沿用了往季节目的“冲突”性人物模式,与代表美好、放松的露营空间生硬地嫁接在一起,人物关系、空间与节目立意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些混乱,这种“拧巴”在剪辑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一方面,节目的花字、包装风格是温情、谐趣的,还专门邀请了漫画家朱德庸为节目绘制漫画。但另一方面,剪辑所重点选取、放大的情节是嘉宾们笨手笨脚的表现、意见不合的摩擦、情绪不佳的反应乃至崩溃的瞬间。这种内容设置可能有节目希望“欲扬先抑”的叙事考虑,毕竟整季节目有十四集,前几集的内容是在为后边的转变、成长做准备。第四集开始,也的确可以看到创作团队在有意识地朝着更温馨、和谐的方向调整内容重心。但对于很多观众来说,可能已经因为前几集“拧巴”的内容而弃节目而去了。如何从策划之初根据观众的观看心理和当下社会的主导性情绪找准节目的立意与调性,设置好合适的人物和空间,使三者之间相互匹配,这是需要综艺创作者们不断思考、推敲的命题。


— THE END —


作者 | 彭侃

主编 | 彭侃

排版 | 欣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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